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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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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

不過這個想法很快被她拋之腦後了。

柳縣又不是什麽繁華之地,也就是處在江南,風景秀麗些罷了。

哪個皇親國戚能耐得住性子在這種小地方定居下來?

除非他是傻子。

此時,傻子本人正在樂呵呵地嘗著薛蓁蓁端上來的健康餐1.0版本。

魏翼看得直皺眉,這一團團的青菜葉子,難道要把人當兔子餵嗎?

不過顧淮安倒是吃得很開心。

“少爺,您今天中午難道就只吃這個嗎?”魏翼看不下去了,忍不住低聲問道。

“怎麽了?我覺得這味道還不錯啊?”他一邊答著,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左右張望了一下,確定沒人關註自己後,小聲說道,“這可比禦廚做的那開水白菜好吃多了。”

魏翼簡直沒眼看。

自從來了柳縣,殿下的心裏眼裏便只有這個叫作薛蓁蓁的姑娘,他甚至懷疑哪天薛蓁蓁給殿下端盤石頭來,殿下都會甘之如飴。

薛蓁蓁自然是不知道他倆之間這些小九九的,給顧淮安端上沙拉後,她便去後廚幫忙了——自從闕妝走後,她又變得忙碌了起來,眼下看來,招聘員工一事變得迫在眉睫了。

但有時候就是有這麽巧,來瞌睡了正好有人遞枕頭。

此時的縣衙門外。

“咚咚咚。”沈重的鳴冤鼓在沈寂幾個月後,第一次被敲響了。

這是白宴茶上任後出現的第二樁鳴鼓案。

第一樁,當然是那惡鄉紳案了。

此案一結後,白宴茶便晝夜不停地處理公務,鳴冤鼓自然也沒有再次鳴響的機會。

因此這次一敲,很多看熱鬧的群眾便圍了過來。

敲鼓的女子容貌清麗,面上帶著股倔勁兒,見縣衙內無人出來,她便一直敲個不停。

人群裏有人認出了她來,忍不住竊竊私語。

“誒?這不是那日糖畫比賽的魁首嗎?”

也有反駁的聲音出現。

“啥糖畫魁首啊?這明明就是那松縣靈徽樓的花魁蘇青啊!”

這些聲音都被一句冷冷的男音壓了下去。

“升堂。”

白宴茶坐在大堂案後,支著頭的右手緩緩按著太陽穴,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疲態。

陸炎見狀,不消他支使,默契地給他遞上了一盞清茶。

“大人,喝點吧。”

白宴茶頷首,抿了口茶後,示意他退後。

他昨日又是一夜未眠,今早是東河河堤收工之日,為了確保河堤已經修繕完畢,他一直親自待在現場,連飯也沒顧得吃。

直到衙裏來人傳信,他才知道鳴冤鼓又被敲響了。

“說吧,為何擊鼓?”白宴茶向來不愛說那些套話,開門見山地問道。

蘇青雖然跪著,但不卑不亢,半擡頭倔強地看向白宴茶:“民女蘇青,狀告靈徽樓老鴇拿了贖身錢不放人一事,望縣太爺明察,還民女自由。”

白宴茶鳳眸微瞇,這才看出來這是那日糖畫比賽的魁首。

蘇青自然也認出來了他。

那日在味蕾小徑,她除了薛蓁蓁外,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這位畫了玉兔臥梅的俊逸男子了。

只是沒想到如此隨和的男子竟然是本縣縣令。

白宴茶皺了皺眉,這案子說簡單也簡單,說難也難。

說簡單是因為此事若真如她所說,那按律法處置老鴇便結案了。

說難是因為此事牽連到了松縣,若是松縣的縣令執意維護老鴇,那即便是他拍板了,此事也有翻案的可能性。

再加上老鴇本人並未到場,此案便很難推進下去。

正當他沈思之時,有一位穿金戴銀的豐滿女子從縣衙外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。

“好你個蘇青,老娘養你這麽多年,你以為交了贖身費就自由了?你想得美!”她伸出肥胖的手捏住蘇青的耳朵就往上提,“走,跟我回去。”

陸炎像只豹子般,敏捷起身飛了過去,衣袂翩飛,將她按倒在地。

“大鬧公堂,你是想嘗嘗牢飯的滋味?”

老鴇雖然被他按著跪下,但嘴上依舊說個沒完,難聽的詞兒一個接一個地往外蹦。

“臭男人,給錢了嗎就碰老娘?老娘買了她,她就是我的人,哪容得她想走就走?”她潑辣地對著堂上的白宴茶指指點點,頭上的步搖楞是讓她搖出了撥浪鼓的效果。

蘇青眼眶紅得不行,但即使是跪著,上半身依舊是挺直的,像是一桿不折的翠竹。

“我已經交夠贖身費了,媽媽為何不依不饒?”

老鴇像是聽到了一個驚天笑話一樣,“咯咯”笑個不停。

“五兩銀子的贖身費?那是買你時的價格,你以為這麽多年老娘花的錢有多少?早幾倍都不止了!再說了,那五兩銀子在哪呢?老娘怎麽沒見著呢!”

“啪”的一聲,驚堂木被拍響了。

“肅靜。”

白宴茶通常是不會用到驚堂木的,雖然這是快速令堂下安靜下來的好辦法,但卻很容易驚到一些膽子本就小的原告。

不過好在蘇青並沒有受此影響。

她雙眼通紅,淚珠在眼眶裏面不停打轉,自己卻強忍著不讓它流下來。

她狠狠地咬了咬下唇,試圖將淚水憋回去,差不多整理好情緒後,閉眼深呼吸,朝白宴茶拱了拱手:“請大人明察!我是向靈徽樓的明月姑娘交付的贖身費,樓裏的人都知道明月姑娘負責管理其他姑娘贖身之事——”

她話還未說完,立馬就被老鴇打斷了。

“行了行了,別說那些空話了,今日老娘就把話放在這裏了,要不現場交付二十兩銀子,要不,你就跟我回去!”

她話音剛落,從門外傳來一陣有如婉轉鶯啼的甜美女聲。

“這錢,我交了。”

薛蓁蓁在眾人的註視中走到堂前,朝白宴茶淺行一禮後,笑盈盈地看向蘇青:“你可願來我店內幫我幹活?”

蘇青甚至能清楚地從她那雙水盈桃花眼中,看到倒映出來的自己那張無措的臉。

她想起薛蓁蓁那日說的話,不禁咬緊了下唇。

女子真的能靠自己的雙手吃飯嗎?

薛蓁蓁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,拍了拍她的肩膀,安慰道:“放心吧,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,你若是不想幹了,隨時都可以離開。”

老鴇見薛蓁蓁答應得這麽爽快,連忙高聲改口道:“老娘剛才說錯了,是五十兩!”

“嗖——”

一根令簽擦著老鴇的鬢發飛過,直接削斷了她一縷青絲。

“公堂之上,豈是爾討價還價之地!”

這簽一落,意味著便是十個大板,老鴇立馬慌了。

“縣太爺饒命!饒命啊!草民不敢亂說了!”

白宴茶看向她,震聲道:“你若拿了這錢,日後可會再為難她?”

老鴇連忙擺手,臉色也變得慘白。

“不會不會,草民豈敢啊……”

白宴茶朝薛蓁蓁點了點頭,薛蓁蓁立馬會意,從小兔荷包中摸出兩張十兩的銀票出來遞給那老鴇。

老鴇戰戰兢兢地接過銀票,白宴茶顧及到薛蓁蓁在,因此只是輕輕拍了拍驚堂木。

“結案。”

薛蓁蓁笑逐顏開,扶起蘇青,朝白宴茶揮了揮手:“白大人,那我先走啦!”

待兩人離去後,老鴇見白宴茶還未走,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,看著地上那根簽子瑟瑟發抖。

“那大人……這、這板子?”

白宴茶拂袖起身。

“照打不誤。”

下堂之後,陸炎仍然能感受到白宴茶的不快。

他忍不住試探性地問道:“可是因為薛小娘子的舉動?”

白宴茶嘆了口氣,揉了揉太陽穴。

“此事本不用她參與其中,那二十兩銀子更不必多花。”

原來是心疼她花了這錢。

“她那兩個小店生意雖好,但二十兩銀子也不是什麽小數目,再加上她昨日才說了想再開一家店……”白宴茶煩悶地抿了一小口茶。

“可她也算是為大人您解決了一樁麻煩啊。”陸炎忍不住想為薛蓁蓁說兩句話,“若不是她這樣爽快,大人還得去一趟松縣,大人都好幾日沒闔眼了,這樣下去身子也遭不住啊!”

白宴茶擺擺手,示意他別說了。

“算了,既然她願意出手,此事就這麽結了吧,只希望這個蘇青不要辜負了她的好意。”

此時的薛記甜品店裏,薛蓁蓁正一手拉著蘇青,一手拿著擴音器大聲嚷嚷:“咳咳,給各位客官介紹一下,這位蘇青姑娘,以後就是咱們店的糖畫師傅了!大家鼓掌歡迎!”

店裏的熟客們都見慣了薛蓁蓁這副架勢,也都捧場地鼓起掌來。

“歡迎歡迎!”

“蘇姑娘那日的本事我是見過的呃,而且那龍畫得比薛家大姐要大許多呢!”

薛娥忍不住笑道:“就你貧,日日來轉糖畫,還嫌我畫得小。”

蘇青哪見過這架勢,登時楞在原地,臉也紅得不行。

薛娥連忙拉過她的手,將她帶到了後廚。

薛蓁蓁也跟著走了過去,同時不動聲色地將蘇青加入眩惑名單。

“這是做糖畫的爐子,你那日見過的。”薛娥指著廚房內的器具,一樣一樣向她介紹道,“這是做雞蛋仔的機器,這是做棉花糖的,這是……”

蘇青一一聽著,過了會兒訝異地睜大了眼。

“可是蘇小娘子剛才不是說,奴家是糖畫師傅嗎?奴家怎麽配用這些、這些……”

她想了半天,也沒想出用什麽詞語來形容這些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神奇機器。

薛蓁蓁笑著按著她的肩膀,示意她坐下。

“剛才那是一個對熟客們的粗略介紹,現在我要說的,你可要聽清楚啦!”

她指了指蘇青,繼續往下說道:“你,蘇青,是我們薛家姐妹聘請來的高薪店長,以後整個甜品店都由你來負責了,至於你想要招聘其他店員這些事,只管去做便是了,找到了來找我們結錢就行。”

沒錯,薛蓁蓁就是個懶鬼,這幾次招人都快給她累死了,好不容易有當甩手掌櫃的機會,她當然不會放過。

薛娥好笑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,補充道:“蘇姑娘,今後你便是甜品店的店長了,就算是你想改這個招牌名,也是可以的。”

蘇青像被一個巨大的餡餅砸暈了一般,腦內嗡鳴一片。

她緩了許久,才意識到這不是夢境。

眼前這兩位女子,不僅救了自己出苦海,還給了自己這麽大的權力。

她再也忍不住了,面上偽裝的倔強面具盡數碎落,淚水從姣好的面容上滑落而下。

“奴家定不會辜負二位姑娘的信任!”

薛糖從竈後探出頭來,顯然有些興奮。

“大姐二姐,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玩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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